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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铁站名“西朗”就改“西塱”征求意见

2018-05-13 湾区城市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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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,广州市民政局对广州地铁一号线“西朗站”更写“西塱站”的意见进行公开征集活动。凡对更名及初定站名有意见或建议的市民,请以书面形式反馈至广州市民政局区划地名处。地铁一号线站名“西朗”更写“西塱”的问题再次成为广州人的关注点。

A“西塱”是广州市原芳村区的一个村名,上世纪九十年代修建地铁一号线,在其附近设了一站点,站名沿用村名也称“西塱”。因当年的电脑字库里无“塱”,以同音的“朗”替代写作“西朗”。不少人认为“西朗”是错误的,写“西塱”才名正言顺。所以,西朗沿用了多久,更改的呼声也就有多久。

表面看来,“朗”写“塱”只是一字之改,其实地名的用字,认真追究起来,往往就牵扯出很不一般的历史。

“西塱”最早 写“西朗”

“西塱”建于何时?资料所限,难有明确答案。关于小村的最早记载,笔者所见是明代,但村名写“西朗”而不是“西塱”,明清时此地属广州府番禺县茭塘司所辖。翻阅明清粤地志史所记,先后有过“西朗”、“西蓢”、“西塱”的词形变化过程。

先看省志。据现存的粤地方志目录,《广东通志》已刊者六套。

首部省志是明代嘉靖十四年(1535)戴璟编纂的《广东通志初稿》,记“西朗”。稍后,明嘉靖四十年(1561)黄佐修的第二部《广东通志》亦作“西朗”。明万历三十年(1602)郭棐的《广东通志》则写“西蓢”,“蓢”读音同“朗”。

此后清代的三部省志:康熙三十六年(1697)金光祖纂修的《广东通志》以及雍正九年(1731)郝玉麟纂修的《广东通志》的两部,“朗”、“蓢”二字兼用,写“西朗”,也写“西蓢”。如郝玉麟之《广东通志》记“西蓢堡”,又“(波罗江)东过沥滘东冲,分流于西朗达于蚬江。”

而道光二年(1822)阮元修的省志,笔者未查检到相关资料。

民国二十四年(1935)国立中山大学曾续修《广东通志》(未成稿),地名写“西塱”。这不应该是“西塱”词形见用的最早记载。既然“西塱”属番禺县,那就再看看县志的记载。

现存最早的《番禺县志》是清康熙二十五年(1686)和乾隆三十九年(1774)两套,地名均写“西朗”,跟明代嘉靖年间纂修的两部省志相同。

笔者在清同治十年(1871)的《番禺县志》首见“西塱”。如卷三:茭塘都辖“西塱堡”。又卷三九:“李辀,字文舆,西塱人,十岁能文。正德八年乡荐,嘉靖二年进士。”西塱人李辀是明末刚正不阿的名士,曾任侯官县知县,做过不少好事,为民所拥护。

然而,笔者所见最早记用“西塱”词形的不是县志,而是比同治《番禺县志》早刊行5年的《广东图说》(1866):大通滘水“屈东南流经西塱,又东南流与大黄滘”。由此算来,“西塱”至少通行了150多年。

当代编纂的《广州市芳村区志》同样反映了“西塱”用字的变化:“西蓢(塱)”(39页,广东人民出版社,1997年),说明“西塱”之前曾写“西蓢”。大概当年资料查询困难,没有记下更早的“西朗”,但编志者尊重历史,为我们保留了一个基本事实:“西塱”并非一开始就写“西塱”。志书清楚表明了:“西朗”在先,其后“西蓢”,最后“西塱”。

B“塱塘”养出的鲤鱼、鲩鱼肥美鲜嫩

粤人把水边地势较平、较低的地方称“塱地”,简称“塱”,读音同“朗”。这一指称不见于中原汉语,因而历代共同语字书里就没有相应的汉字,为了记载方便,人们借用了同音字“朗”或“蓢”,后来造方言字“塱”。“塱”成为粤方言地名的专用字是后起的。因此,“西塱”先后有过不同的词形就不足为奇了。

“塱”是粤地名的常见通名,主要分布在珠江三角洲。以广州地区为例,芳村除了西塱,还有“东塱”;天河区的柯木塱。花都区除了松柏塱、塱溪和黄竹塱等,还有众人皆知的“塱头”,一个有着800多年历史的文化古村落。从化区“塱”地名不少,如鹊塱新围、菜地塱、西山塱、黄竹塱、塱口、塱边和新沙塱等。

笔者曾考察过增城区地名,其中以“塱”为通名的地名36个,为广州各区之最。如古塱、乌桕塱、松柏塱、禾塱、湴塱和鹦鹉塱等。

珠江三角洲西部,在下游的冲积平原上因低地势而形成的大片洼地,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河谷平原和盆地平原,粤语称之“河塱”或“低塱”;可耕之地叫“塱田”。粤地名词典也采用方言词“低塱地带”或“低塱平原”作指称术语。在西江和北江三角洲一带有大量的“塱”地名。

例如,以西江、北江、绥江汇流而名的三水县(今三水区)有不少的“低塱地带”,低塱上的积水地,粤语说“塱涡”。全县境内大大小小的塱涡共36个,最大的在三水县中部,面积20平方公里,最低处海拔-1.7米,人称“大塱涡”,可谓名副其实。“大塱山”并不是高山峻岭,而是水边的低平之岗,建于其东的小村名“塱东”,在西边的小村称“塱西”,与大塱涡一低岗相邻的小村叫“隔塱”。

又如高要县(今高要区),早在清代就记有大量的“塱”地名。建于明代的一个小村,村外河岸是“低塱地带”,自北而南有蛤咀塱、鬼磋塱和站马塱等地名。村民沿“塱”聚居,村名叫“沿塱”,今属白土镇所辖。其他还有塱口、塱第、小塱、塱鹤、大田塱、塱下和白土草塱等。

当地人在冲积平原的“河塱”上修筑堤围,把河岸积水低地围垦成鱼塘,人称“塱塘”。塱塘水深而宽,水质优良,饵料来源丰富,养出来的鲤鱼、鲩鱼极肥美鲜嫩。沙浦文公式塱的“文公式鲤”、大湾镇麦溪塱塘的“麦溪鲤”,以肉质肥嫩而名扬海内外。

C同一地名用不同词形,并非“西塱”独有

方言字“塱”也写“公式”,两字互为异体,今天各大汉语词典均已收录。用“公式”的地名,如广州番禺区市桥镇的“郭公式”,广州增城荔城镇的横公式、水松公式和公式吓等。也有清代末年写“公式”,现在则用同音字或方言字“塱”。如东莞市大朗镇、三水县南边镇隔塱村,这两个地名清代末年都用“公式”。

香港地名“元朗”也很典型。该地由多条河流冲积而成,当年也是低洼之地,故通名是“朗”。自明万历元年起(1573)至清道光二十一年(1841),元朗属广州府新安县管辖。据清代县志所载,当年不写“元朗”,而是“圆蓢”和同音的“元蓢”;又《现代汉语词典》“公式(塱)”字后写道:元公式,地名,在香港(第5版, 814页)。据说还曾写“元塱”,但笔者尚未看到原始资料。如果全都算上,先后有圆蓢、元蓢、元公式、元塱和元朗等5个词形,最后定型为“元朗”。

粤方言地名的专用字“塱”一经产生,地名词里的同音字也就发生更替,以致同一地名往往有两种或更多的写法,这是方言地名的常见现象,并非“西塱”独有。因此,广州村名“西塱”发生“朗–蓢–塱”更替,也就有了“西朗、西蓢、西塱”三种词形。“元朗”也如此,前文所举的一系列“塱”地名莫不如此。只要翻开粤地方志,“塱”地名的书写变化比比皆是。

D暂不更改或许更理智

无论方言地名在历史的长河中有过多少异写,经已定型,应该尊重群众习惯。粤方言地名的专用字“塱”早已进入汉语各大词典包括字典,“西塱”在粤地至少也通行了150多年,据此,站名“西朗”就应该改作“西塱”。然而,联系到此地名的实际情况,笔者有几点肤浅的看法:

首先,地铁站名写“西朗”并非有关部门的疏忽所致,完全是受限于当时的条件,谈不上是对本土文化的轻视。其次,地铁更名远非一按替换键就能搞定的事,它牵扯到整个系统的内外软硬件,包括全线网车站和列车所有指引标志的更换,还有整个信号和售票系统的调整,据说耗资达千万元之巨。

再说,“西朗”已通行了21年,对这个由于历史原因所造成的既成事实,人们其实早已习之。地铁播报站名“西朗”,乘客们都知道是哪个站点,该下的下车,该进的进站,该转乘的转乘,并不因为“朗”不是“塱”而误了行程。笔者认为,不影响市民出行才是最重要的。因此,就目前情况来说,暂不更改或许更理智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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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羊城晚报 来源:羊城晚报 阅读: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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